2020年初,沒得到台東兒童機構的工作,上帝卻開了另一道門,帶我前往紐約的國際大都會兒童事工。從得知實習生招募,拿到牧者熱騰騰的推薦函即時線上申請,美簽申請卻卡在農曆過年年假無法動作,到通過申請,卻又因疫情而被輪流取消了班機,種種波折後終於上了飛機,前後花了兩個月,就這樣到了紐約。
3/12到紐約,原本同寢的義大利實習生被迫取消實習,因為義大利疫情嚴重到沒有任何航班。隨著新冠肺炎疫情的衝擊,機構停止了所有的兒童街頭佈道或貧民社區的家訪活動,同工一面訓練實習生同時一面思考:這批實習生留在機構要做些什麼?
我所經歷的紐約,和多數人的完全不同。曾經人潮洶湧、絢爛澎湃的紐約,成了一座空城。兩週後的我們,不能再聚會或是聚集敬拜禱告,我們從辦公室漸漸退回房間各別進行線上課程和工作。每一天的資訊和每周的行程持續異動中,不能跟人群互動,儼然成為此刻的常態。大家都在承受某種無法清楚說明的壓力,平均年紀從17到23歲,來自歐洲、古巴、南非、台灣各地的實習生們,沒有人選擇離開。剛到的前兩週,芬蘭的實習生持續收到芬蘭政府的簡訊通知,要求盡速返國,若因疫情引發的後續,政府不負任何責任。但他們沒有人離開,我在他們身上看見一種態度,一種跟隨到底的勇氣。
幾週後,機構決定跟夥伴教會(Dream Center Church) 開始送物資到公共住宅區 (New York City Housing Authority),亦是中低收入戶或長者及行動不便者為主要居民的社區。從教會最熟悉的哈林區開始發送,以線上申請的方式,機構實習生與教會實習生戴著簡易的防護物品,口罩、手套,挨家挨戶的將物資送到有需求的家庭手中,幾週的時間,從幾十戶的需求增加到幾百戶的跨社區發送。從打包物資,再經過跨區的路程,找到確切住址,順利送完,平均時數大概是八小時,也因疫情緣故,原本能夠上洗手間的地方也幾乎都被關閉了,有時因突發狀況可能會超過九小時以上,因此,我們都盡量不喝水。物資的重量,平均從三到五公斤不等,有時住宅區電梯壞掉,大家為了節省時間,常常是帶著兩到三袋的物資在身上,爬樓梯或是等著擁擠的電梯。但這也是實習生,可以離開布魯克林區,走入紐約,接觸人群的唯一機會,即便再累,也沒有想要放棄這個服務。
除了發送物資,多數的時間待在機構,協助機構完成各類代辦事項,也在疫情期,機構開始了線上兒童主日、樂器教學,各類吸引兒童的影片,大家分別在媒體組、美術組、音樂組、聖經故事教案編寫等部門服務,持續透過各種方式接觸人群,回應人心的需要。
「回應迫切的需要,即是呼召」,「Tough time won’t be less, but tough people will be.(艱難的時機不會減少,但能面對艱難的人卻會。)」這是大都會兒童事工負責人Bill Wilson牧師的核心訊息。大都會兒童事工也是從紐約最艱難的布魯克林開始的,幫派鬥毆、毒品、性交易、虐童,失功能家庭,沒有止息過。在這個彷彿被放棄的問題社區卻因機構的存在,開始有了曙光。
原本夜裡常常出現的警車聲響,因疫情少了許多,布魯克林區的街頭仍舊可以聞到濃濃的大麻味,夜裡,仍不時有槍戰的聲響,幾個街區之外的槍戰,我無法分辨。德國女孩和芬蘭女孩討論著槍聲的話題,德國女孩說她已經漸漸習慣了那些聲音,不再感到震驚或是恐懼,也許是好的,若真的身處現場,可以比較冷靜應對。芬蘭女孩說著:「每一次,我禱告不要習慣了那些槍聲,因為那些聲音,可能都代表著有生命逝去或是受傷,我希望自己的心不要麻木了。」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,我被深深觸動。無論是他們的勇氣或是智慧,更是那顆柔軟的心,讓我久久都無法忘記這段對話。身處台北的我們不會對槍戰麻木,但多少時候我們對新聞的壞消息,對職場的陋習,早已麻木,早已不去思考那些扭曲的陰暗的社會角落。
曾在首爾充斥流行文化的街頭看見失落的年輕世代;參與短宣時,北京的孩子生命中信任關係的貧窮、肯亞孩子的眼中看見的夢想與現實困境、在台灣偏鄉看見小教會的牧長忠心擺上。華麗的紐約也有被忽視的角落,在機構看見回應需要的行動力。
沒有經歷期待的一切,但卻意外參與到機構轉型新媒體宣教的機會,實習兩個月期間,因送物資跑遍紐約造訪百戶以上的脆弱家庭。那些B選項,回應我失落的信仰,再次看見使不可能成為可能的神,祂的國度可以降臨,祂的旨意可以行在地上。穿過了疫情的限制,祂給的平安成為我們的勇氣,祂的憐憫成為屬祂的兒女內在的動力。
每一座城市,都有讓祂心碎的角落,都有祂送出的邀請,給每一個屬祂的兒女。
在紐約的時刻回頭看,發現這些年來,我更懂得擁抱,那些不在我計劃中的B選項。我漸漸經歷「然而,靠著那愛我們的主,在這一切的事上,已經得勝有餘了」。
每一天,我們都在面對各種選擇,而每個選擇,都會留下些什麼,最想要的選項常不在你手中,有B選項的你,會怎麼回應?